Emma編織時的隨想

既然是半調子的貴婦，當然沒有拿得上檯面的名牌。前幾年我尢去上海，帶回一個類Gucci的短夾和一個似Prada的背包，短夾一拿到就上網拍掉，背包質感還不錯，背起來總有點心虛，我婆婆還借去背到美國玩，後來拉鍊壞了，中國貨嘛，現在塞到不知的角落，故意忽視它的存在，等那天突然出現再丟了吧。我尢說：好啦，送你一個名牌包！隨口講了個他沒聽過的Hermes駝鳥皮柏金包，一個超大問號真的從他頭頂冒出來。

說要買隻好錶也說了好幾年，幾年下來也習慣不帶錶，上回去花蓮沒帶錶也沒帶手機，我尢去開會和二個小孩在房間看電視等他，轉遍電視沒一台有報時，房間沒時鐘，只得打到總機問現在幾點。

以前在百貨上班時，習慣百貨的物價，當家管後逛市場習慣了，物價就向下調整。去年在中友，我尢和兒子買件菲利貓的父子裝，穿回娘家媽一聽是百貨公司買的就念念不停，回台中隔天我爸還特地打電話來關心房貸狀況，「有錢要趕快拿去還，欠人錢......」

喜歡和沒心機的有錢人家小姐聊天，因為他們說到錢都是快樂的事，錢拿來買來買東西不就是要買快樂嗎？聽我媽講到錢時，天上就會有烏雲慢慢聚集，有時還會下大雨。小時候就曾和我爸說：錢存來就是要花用，什麼都省省省，存存存，經濟那會成長？

說歸說，有這樣的爸媽我也不太可能多敗家，何況要養二個小孩，那有餘力養名牌。我尢太閒時偶爾會和我抬槓說要換車，看！男人的名牌動輒百萬，我說車價只能是資產的十分之一，何況現在還有房貸，他那台altis算是預支的。

到花蓮玩要坐好久的車.....

媽媽們在一起聊的都是孩子經，女兒要上小一了，不知道未來如何，看到週圍的媽媽們讓小孩補英文，上私小，討論那個老師比較好，搞得我心慌慌。

回想自己小時候，好喜歡上學，因為家裡開小工廠，在家要幫忙工作，我常跳橡皮筋跳到腰部的高度就不過了，因為休息時間就約５分鐘，到了那個高度就要上工了。國小成績不是頂尖，大概也是前段，人緣普通，就這樣過了六年的快樂時光。國中雖然有聯考的壓力，但是班上同學感情好，嘻嘻哈哈到現在還有聯絡。高中念女校，每天早上最晚6點起來趕上課，夏天有時都吃帶酸味的便當，回想那三年似乎沒和不認識的年輕男子交談過，真夠悶了，七八年後和同學聊起才知道原來畢業典禮是在晚上舉辦。

大學念四年，除了勾搭上現在的老公外，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回憶。媽媽說五個小孩裡我拿的「孝順金」最少，中文系畢業後不當老師，跑去當苦哈哈的編輯和文案，每個月扣除一萬元的孝順金還得在台北吃喝租房子，日劇裡光鮮亮麗的ＯＬ在我現實職場中根本看不到。

媽媽以前常說：給你讀到大學畢業就只在家帶小孩。為了這句話，曾經很激烈爭吵過，雖然能了解她是希望女兒有獨立金錢收入不要靠丈夫過日子，但常聽這種以負面為出發點的關懷，搞得有陣子都不想回娘家。

開了這個部落格後，有空間可以好好整理自己陳年的情緒，很多事情在腦中蘊釀好久，都沒有紀錄下來。化為文字就變成對自己的承諾或「契約」，常常愈寫愈清楚，「對！這是這樣。」不過回頭看自己寫過的文章，怎麼有點老叩叩的感覺，好像是坐在搖椅上帶老花眼鏡看老照片？

開場白扯太遠了。會有這個題目，主要是因為當家庭主婦太久，若在職場，就會努力力爭上游，升主管拿高薪，但因為職業是家庭主婦，原則上不會換別家「公司」，也沒計劃招聘新進人員，若立志將小「同事」（不敢將他們當成屬下，他們也不買帳）教育成才，或者督促大同事日進萬金，這樣的願望都是放在別人身上，是最不夠格的人生目標。

現在要破題了，我的人生願望，就是老來五、六十歲時，能和三五好友住在一個有院子的集合住宅，或許是四合院，或許是五、六層樓的電梯公寓＋院子。上個月去公路花園玩經過一家住家兼公司，給了我一個靈感：可以在我的這個「好朋友聚落」裡開個複合式餐廳，這樣我們這些老朋友不想開伙時也都可以吃到熱騰騰的飯菜。

我先生說，要叫誰來住？寶寶，Blanca，賣菜義都可以啊！

願望要達成，還是要眾人成全，何況這真的是我這一生的願望。那年是84或85年，友仁和Blanca我和我同事，忘了怎麼會湊合成這四個人，友仁開著他金色的mazda，從台北走北宜到宜蘭，還到蘇澳買鮮魚，在起伏的丘陵區裡轉過一個山腳，突然眼前展開幾棟紅瓦白牆屋，粉紅的桃花錯落其中，友仁說：老來和朋友住在這樣的地方最好了，我接腔說，那我就門牌編號１囉。說來說去我的人生願望就把友仁無心語偷來用的，啊你別介意哦。

到現在還很清楚的記得:

是國二升國三的暑假，認真的隔壁班導師集合我們這二班「好班」到學校暑期輔導。下課時間和好朋友在走廊閒聊，我說想活到30歲就好，30歲之後就去自殺。那時野白合也有春天是同學最愛的曲子，我們都是14歲強說愁的年紀。

今年女兒要上小一了，她問我：媽媽，你幾歲？35歲對她來說是個遙遠又無法理解的數字。她又問說：我們認識有100天了嗎？我回答：一年有365天，我們認識快七年了。

跨過30歲有5年了，感覺自己更加怕老又怕死，保養品是一定要擦的，維他命ＣＢＥ加蜂膠四物丸，也都少不了。最近和國中同學閒聊的話題是：我們更年期是不是快來了？

7歲的女兒有屬於她的「死亡恐懼」，因為親眼見到比她年齡大二歲，和她朝夕相處的黑文鳥自然死亡的遺體，又親手把他埋葬，有這樣一段經驗，卻沒有具備了解死亡人生智慧，爸爸把死亡後會投生到別的環境來安慰她，前天煮晚餐時她卻突然紅著眼睛說她不想死後投胎到一種從小會被用圈圈套住脖子的那種人。四歲的弟弟在旁一直安慰地說：姊姊，你不要一直說就好了啊。

打開珠寶箱，裡面絕大部份是結婚時媽媽買給我的金飾，那時金價還便宜，好像才1100左右，所以也收到不少金手環、金戒指的，婆婆也送了一組好貴氣的”頭面金飾組”，媽媽當時也硬叫我挑了十只戒指，說是每隻手指都得戴，但是我最喜歡的還是這條”一葉知心”的Ｙ型鍊，鍊子的鎖頭是純金的勾子，因為常戴曾經斷了還拿去金飾店請它重補。

中間用衣夾夾住的白金鑽戒是我的婚戒，一般人的婚戒都是八爪單鑲，不然就是比較中性的對戒款。當初也花了不少時間挑樣式，最後看上的是路易費侯的一款，30分的主鑽配約20分的梨形鑽要價70000多，本姑娘不是嫁入豪門，因這個價格和店員費盡唇舌，還得要50000元大洋。和一個同事閒聊時她介紹之前上班的一家珠寶店有訂做的服務，於是相似度85%的婚戒就誕生了。

媽媽嫌鑽石貴，說幹麻得買，但我的一生到目前也只有這只鑽戒，好在那時我尢捨得掏錢付帳，我送他的那只只有我的一半價，挑選的過程好像花了十分鐘，但他從結婚後七年來幾乎天天戴，才是真正”彰顯”婚戒的價值。

說起這婚戒，因為爪鑲款式戴了不方便做家事，平時都不戴的。前天一時興起拿來戴，生完小孩手變胖，天天做家事指節又變粗，左右手都試遍了，勉強套進左手無名指。白天出去玩了一圈回來幫小孩洗澡、洗碗、洗衣服，剛好又碰上烏魯往生，直到隔天一早才想起：戒指呢？

這是我的黑文鳥，名叫烏魯，是台語“烏魯木齊”之意。在86年5月左右買下，這星期日2/19晚上8:30發現他直挺挺俯躺在籠子底，結束九年的生命。

一家四口圍在鳥籠旁雙手合十，由我輕聲念著：希望烏魯死後能投身到更好的輪迴，過著幸福的生活。這時女兒忍不住哭了起來，看她哭，我眼眶也浮出淚水，但接下來我還要忙著找盒子裝烏魯，打電話問人怎麼處理鳥的“後事”，無暇感傷。

最後決定幫烏魯土葬，家裡沒有小土鍬，我翻出鐵鎚、飯匙、大湯匙，開車出門找適合土葬的地點。在方圓五佰公尺繞了一圈，最後決定葬在附近的小公園。就由爸爸選了一棵樹下，動手挖了約20公分深的小洞，我戴著手套把烏魯從紙盒拿出來，爸比說：「讓我們好好看看烏魯最後一眼。」背著昏黃的路燈，長長的影子罩著默默低著頭的四個人，女兒又低低啜泣起來，手中的烏魯羽毛已失去光澤，毛毛的，蓬蓬的，我不忍細看，輕輕把他放進洞裡，再把土輕輕堆回去，裝了點水灑在堆平的土上。

星期六弟弟結婚，因為星期五有場尾牙，去的話有6000元紅包可拿，非去不可，所以才在星期六早上五點挖起小孩，開車回娘家。

出了地下停車場就看著車上的outside temp從11度降到8度，黑色的天空從灰朦朦到魚肚白，一個半小時後回到娘家，媽媽抱著小妹三個月大的小姪子，小妹則剛洗好頭，頭上包著開喜婆婆的包巾和大妹上了車，車門一開，冷風灌了進來，把混沌不明的腦筋都沖醒了。

快七點了，四個女人一個小女孩到曼都洗頭整理儀容，辦喜事最高興的就是可以穿得漂漂亮亮，頭髮光鮮亮麗。想當初結婚時是在拍結婚照出外景時，聽到旁邊的小孩吱吱喳喳討論：新娘子好漂亮！才有當新娘的快樂。

女兒生平第一次躺在美容院的椅子上洗頭，梳了一個傳統又喜氣的髮型，星期一上學時也不把頭髮拆掉，到學校和同學興奮聊著當花童的心得。兒子穿西裝戴皮帽，人來瘋地跑來跑去，有什麼不愉快的，看到小孩子高興，也就”一笑抿恩愁”了。

今天女兒生日，想到之前在一家蛋糕店買的禮券還有700元沒用，騎著車到它店門口時，天啊！竟然換成日本料理的招牌，裡面一團亂在裝潢。

回家趕緊打禮券上的電話，不是麵包店接的，台北另一家分店的電話也是空號。